他在雪地裡前進,猶如西西弗斯推著巨石往上,他也在雪地裡無意義地、艱難地前行。

積雪厚得舉步維艱,逆著強勁狂風走過冰湖與森林,他漫無目的卻又視死如歸地前進。

黑色形體從遠處的山頭之間升起,巨大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貓,天空轉瞬成為鮮血似的紅色,恍惚之中,他聽見拳頭打在肉體上的悶聲,一下又一下,殘忍瘋狂的節奏,在風雪中辨不清聲音的來向,只望見一枚銀幣從天而降,落在雪地裡沒有聲響。

他彎身、拾起,映入眼簾的是一枚東德五馬克。

「雲齊。」

風雪停了。

天空轉為萬里無雲的湛藍,陽光普照,老鷹在空中滑翔。

雪地有貓爪留下的足跡,一路延伸到了平坦雪原上佇立的人影,那年輕的白髮男子又一次在白茫茫的雪地裡呼喚他的乳名。

是熟悉的夢境⋯⋯沃夫岡安下了心。

他起身,向白髮男子走去。西西弗斯的悲劇感消失了,即使踏在雪地上,腳步也感覺很輕。

「我在這裡。」他回應呼喚,加快了腳步。

「噢、你在這裡,孩子。」望見他,獨眼的白髮男子溫柔微笑,「我擔心你又跑得太遠了。」

「抱歉,不會再跑遠了。」

「你確定?」男人反問。

他不解,蹙眉,他不曾受過這樣直接的質疑,彷彿他的承諾沒有可信性。

「什麼意思?」

「大家找不到你,狀況很緊急。」男人搭住他的肩膀,呼喚,「醒醒——沃夫岡。

清晨四點,沃夫岡在黑暗中睜開眼睛。

一股惶惶不安的壓迫感籠罩在他的腹部,他坐起身,開了夜燈,四處尋找自己的手機,保持安靜,盡可能不驚醒熟睡中的康斯坦丁。當他終於在大衣口袋裡找到手機時,點開屏幕,已經有五通未接來電,來自琥太郎、列爾基、阿爾貝羅,還有巴黎舊日月宗。